绍剧表演艺术家章艳秋于2月19日在杭州去世，享年97岁。

作为绍剧历史上第一位女旦演员，章艳秋在长期的演出实践中，创造了一种类似“吟唱”的唱腔，迄今这仍是绍剧旦角学唱的主要流派唱腔。

绍剧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中饰演老妪的章艳秋（右一）。（资料照片）

绍剧乱弹班的

第一个女演员

“绍剧乱弹班的旦角，曾经都是男性。女角登上乱弹的舞台，不但受到观众的非议，也受到男旦演员的抵制。他们为了自己的生计，私下约定，不收女徒。”85岁的老绍剧人严新民，曾与章艳秋共事23年，对她的生平十分了解，也曾在《乱弹杂咏》《绍剧名伶录》等书中写下过她的故事。

章艳秋，原名章大毛，1924年出生于绍兴陶堰的一户贫苦人家，12岁入“荪桂舞台”学艺，17岁才有了正式的师父。

章艳秋的师父筱芳锦，当时已是名角，被称为老生中的泰斗。从绍剧角色行当看，老生是栋梁，戏很吃重，日夜要上台，因此教学徒的时间与精力都不多，只能授以要领，指导练法，不可能多次示范。大部分的时间，章艳秋只能靠琢磨，用心记，反复练。

《斩经堂》是筱芳锦的拿手戏，也是他教徒弟章艳秋的第一出戏。因为在这出戏的精彩表演，章艳秋有了第一次“挂牌”演出，也第一次得到了观众的认可。

最难能可贵的是，章艳秋在吸取男旦唱腔的基础上，根据自己的嗓音特点，采用真假嗓结合的行腔方法，加进花腔，丰富唱腔旋律，终于形成了一种类似“吟唱”的唱腔格律，具有与众不同的特色，确立了绍剧女旦的唱腔模式——咬字清晰，念白清楚，行腔流畅，唱腔富有激情，抑扬顿挫处理得当，悠扬、悦耳、娓娓动听。

章艳秋创造的这种唱腔，迄今仍然是绍剧青年旦角学唱的主要流派唱腔。

在她的影响下，绍剧开启了接纳女演员的大门。

周总理点名表扬她

上世纪40年代，章艳秋已是当红的台柱子。她随师父到上海演出，在1940年12月15日上海《申报》的戏剧广告栏中，万商越剧场的广告称：“本场前有名角照旧，再聘请著名坤角花旦章艳秋。”

“章艳秋最拿手的，多是饰演一些悲剧角色，比如《三官堂》中的秦香莲，《香罗带》中的林慧娘，《牧羊卷》中的赵金堂，等等。虽然绍剧旦行中没有这样的称谓，但喜欢她的观众为她生造了一个角名‘悲旦’。”严新民作为乐队中的司鼓，曾多次观看过章艳秋的表演。在他看来，除了唱腔独特，章艳秋的表演，注重人物思想感情，注重揭示角色内在因素，把人物塑造得有血有肉，层次分明，不落俗套。

章艳秋还有一出拿手剧目不得不说，那就是《女吊》。

在绍兴目连戏中，有公认的“三绝”：金寿康的《男吊》，章艳秋的《女吊》，七龄童的《无常》。章艳秋演出的“女吊”，一改以前男旦开大脸、拖舌头的恐怖扮相，脸上略施粉黛，灰白的脸，猩红的口，长发披肩，上穿大红袄子，黑色长背心，下着白色罗裙。

女吊充满着悲、怨、恨、怒的情绪，章艳秋通过舞台动作、念白、唱腔，把女吊的怨气、怒气、煞气有节奏地表现出来。她在女吊中的表演，既细腻入微，又强烈夸张，与众不同，独树一帜，把一个复仇女性的形象很好地展示在观众面前。

章艳秋的表演，周恩来总理也曾看过两次。一次是在1958年4月底，当时的绍剧团进京汇报演出。第二次是在1961年9月，那次进京演出是为纪念鲁迅诞辰80周年。那一天，演出的剧目是《女吊》。演出结束后，周总理到后台慰问演员。

“哪一位是演《女吊》的章艳秋？”

“你演得不错嘛，很有经验。你不仅要自己演好戏，还要注重好好培养下一代。”

令章艳秋更意想不到的是，那天拍完集体照，周总理还点名要与她合影：“来，我与艳秋拍一张！”章艳秋当时激动极了。第二天，她和总理的合影照片就刊登在了首都各大报纸上。

章艳秋出演的《女吊》。（资料照片）

割舍不下的绍剧情

1977年12月27日晚上，章艳秋带了一批青年演员去当时的绍兴东风剧院拆卸舞台。犹似山崩地裂的一声巨响，一只大音箱倾倒下来，压在章艳秋的腿上。她只觉得一阵剧痛，继而似感天旋地转，就不省人事了。后来经医院检查，粉碎性骨折，需要立即手术。

从此，章艳秋的脚留下了后遗症，虽然经过长期的治疗、锻炼，能行走了，但终是一跷一拐的。她的绍剧生涯，不得不宣告结束。1980年，章艳秋正式退休，定居杭州。

章艳秋对绍剧的感情割舍不下。每当有青年演员到杭州向她请教，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耐心教导，一遍遍地示范，手把手地辅导。每当绍剧团有活动，也总少不了她的身影。每次回绍兴，她也总是要去看几次绍剧，和青年演员谈谈自己的感受。

“她最后一次回绍兴，是参加我母亲筱艳秋从艺60周年专场活动。”章艳秋的儿媳妇傅丽萌告诉记者，97岁寿终正寝，老艺术家的一生也算圆满。

绍剧“猴王”刘建杨告诉记者，章艳秋是他的科班老师。他1972年进入绍剧科班学戏的时候，章艳秋是这个培训班的任教老师。“她像妈妈一样，关心照顾着我们。”

“1961年的绍剧电影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中，章艳秋饰演的是老妪的角色。今年我们要排一个新秀版的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，在这出戏首演的时候，我们打算为章老师举办一个追思会。”浙江绍剧艺术研究院主持工作的副院长黄芳告诉记者。